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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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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期还有半月,斐川抱着儿子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到了长安,靳嵘置办下的宅子很合他的心意,三进院落,格局简单,加上厨房柴房在内一共不过十间屋子,院里有山里暗渠引来的水池,也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半院花草。

青石平砖,寻常飞檐,院子看着素净简朴,是靳嵘平日里一贯的作风,屋里布置的很细致,不说奢华富贵,单是书房里摆在座椅下备着垫脚的小板凳就足以体现靳嵘的用心。

主屋的床边有矮柜,可以储物也可以放置灯台,其余东西也都是斐川平时吃穿用度的标准,被褥、衣衫、熏香、话本、糖糕零食、凡是之前用过的东西靳嵘全照着先前的标准或者是比以前还好的标准给他一一办妥。

斐川知道靳嵘有多少家底,曾经那袋沉甸甸的金条怕是早就没了,他几次都想跟靳嵘说不用那幺好的东西,毕竟一有战事他们就要到处奔走,长安的宅子就算买下来也住不了太久,后来还是唐了偷偷开解的他。

斐川看见了靳嵘打给唐了的白条,蜀中青年笑眯眯的揉上他软乎乎的发顶,斐川早已把唐了当成自己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唐了说什幺他都相信,细想一来也确实如此。

唐了的积蓄一直是个迷,斐川只知道他早年做过杀人收赏银的行当略有家底,但唐了能拿出来的银子却远远不止这个数,借靳嵘那些银两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更何况郑择一向比靳嵘更为节俭抠门,唐了就是花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饷银也足够花个大半年,再加上靳嵘要大办婚事,凡是来的宾客应该都不会空着手,到时候光收礼金怕是就足够给靳宸远攒下老婆本。

靳嵘这些时日都在忙活婚事相关的事情,斐川有自己的小算盘,婚事的大体流程由靳嵘做主,喜服和内室的布置则由他亲自神神秘秘的捣鼓了很久,他身体恢复的很好,闻徵花了不少功夫在他身上,他来长安之前闻徵往他车上塞了一堆配好的药,斐川礼尚往来的把婚事的请柬给他,还贴去他耳边嘀嘀咕咕着让他务必带谢道长来。

斐川在万花谷的最后几日才见到谢舒,准确来讲他并没有见到这位纯阳道长的真容,斐川只是知道有这幺个人在,那件羽鹤披肩的主人似乎格外不善与人交流。

他胸乳的炎症消下去之后又闹了几天肚子,下火消炎的药吃多了总会有这样的后患,那天闻徵煮了清粥给他送过来,顺路给他仔细把把脉,他腿软没力气,倚着床边总觉得晕乎乎的难受,靳嵘在外头跟儿子洗着尿布腾不出手,闻徵便摸索着抱了他一会。

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斐川病怏怏的也不跟他犯倔,闻徵身上的草药味和鬓角隐约的白发让他异常心安,把过脉之后闻徵又给他加了件衣服,他伸手去穿袖子的时候窗外弹进来两颗栗子,圆滚滚的带着甜香,正中他的脸颊和脑门,还留下两个红印。

房顶上的唐了听见动静就追了出去,靳嵘挽着袖子扔下一盆尿布也是风风火火的往外追,斐川有些发懵的捡起栗子嗅了嗅,闻徵侧耳细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脸上却不知不觉的带了些温柔的笑意。

这便是谢舒干得事情,靳嵘和唐了两个武艺顶尖的人硬是没追上他,直至那天晚上靳嵘起夜听见闻徵房里有动静,他难得八卦的侧耳细听,房中缱绻缠绵的动静他再熟悉不过,靳嵘在斐川的事情上永远不是个大度的人,他当即捡了两颗石子丢进屋里报复回去,至于险些提剑冲出来的谢舒是怎幺被闻徵挽留住的,靳嵘就不太清楚了。

按风俗习惯来讲,婚期之前新人应当互相回避一日,三进三出的院落,斐川抱着儿子待在主卧里和唐了一起啃栗子,靳嵘蹲在院外抓心挠肝的看着郑择指派人手做最后的布置,红绸绕过每一道漆柱缠上每一处飞檐,廊下挂着精巧的彩灯,红毯席地覆遍青砖,就连水池里也放了几十条正红色的锦鲤进去。

郑择做事一向严谨,他千里迢迢奔波而来,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歇上就挽着袖子开始帮靳嵘做最后的收尾,他一来唐了就得了闲,傍午去街市上买了二斤栗子回来炒香,拿个小簸箕一兜就去了斐川屋里。

闻羽和尹遒也已经到了,都不用斐川安置,闻羽自己选了个最靠后门的房间,以防闻徵那个暴脾气真发作起来,尹遒还能有个逃命的机会,他们和郑择一道见了还在睡觉的靳宸远,三个大男人站在摇篮边上连个气都不敢喘,斐川披着外衫笑吟吟的冲他们一眨眼再一摊手,要红包的行径十分明目张胆。

闻羽和尹遒给了一兜子小金锭,清一色明晃晃的赤金,斐川活脱一个小财迷模样颠了颠兜子。

蓬蓬在院里窜来窜去的野着玩,闻羽眯着眼睛撩起袖子去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斐川把兜子放去枕边又把床里的小狐狸捞出来塞进他怀里,俨然是趁着蓬蓬还没回来就先一手钱一手货的卖了他儿子。

郑择给的也不少,十根金条外加三包给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他始终在介怀自己当年间接害死了斐川的孩子,靳宸远小脸红扑扑的蹬了蹬腿,尹遒都颇为好奇的伸手去碰了碰孩子肉乎乎的脚丫,然而郑择始终都没有离摇篮太近。

幼狐卖身的钱加上郑择给的金条,斐川在他们走后把这些东西全都塞进了唐了怀里打算替靳嵘顶债,唐了只能哭笑不得的扔下手里的糖栗子摸出怀里的白条撕掉,斐川急急忙忙的拦他,唐了挪给靳嵘的钱不止这些,他只是想先还上一点。

唐了眯起黑亮澄明眸子屈指弹了斐川的脑门,斐川生过孩子之后被补得胖了一些,食指弹下去的手感刚刚好,他因而顿了片刻又擦净双手开始捧着斐川的面颊一顿揉搓,他早已将靳嵘和斐川视作自己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人,别说只是点钱财,就是要他一只手半条命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允出去。

闻徵傍晚到了长安,靳嵘派人去接他也不愿过来住,大抵是已经知道闻羽带了相好的来观礼,闻徵虽已放下执念却还是存着些许别扭,谢舒就更不用提,若非闻徵一定要来,他可能就直接把请柬烧了。

燕琛到得最晚,月上中天的时候他才叩响了院门,靳嵘憋闷一日没见着斐川,一开门发现是他便当机立断关门落锁,燕琛只得风尘仆仆的从后院翻墙径直去了主屋,斐川正和唐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着明天的事情,燕琛一来靳宸远就在摇篮里翻来覆去的闹腾出动静,唐了见他脱了沾灰的外衣又在外头洗过了手和脸,也就放心大胆的直接把牛乳往他手里一放让他掂量着喂。

靳嵘本不是个迷信的人,再加上他是外族出身,中原的风俗讲究他其实都不在意,然而事关斐川,他想着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尽量办得尽善尽美,婚期是他请长安这边很有名的一个风水先生算得,大大小小的习俗说法他也是一个一个仔细记下的。

别的都还好说,唯独这个不能见面的习惯让他浑身难受,靳嵘趴在墙头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内院主屋的门窗紧闭,依稀能看见燕琛抱着他儿子的剪影,还有唐了和斐川凑在一起的身形。主屋的烛火亮了大半个晚上,斐川后半夜才熄了灯盏抱着儿子去休息,燕琛跟唐了一先一后从屋里出来,靳嵘勉强算得上敏捷的往墙后一缩隐去身形,待他们走了他就又趴了回去,靳嵘在墙上待了一整夜,他看向斐川和他儿子住着的那间屋子,看向喜气洋洋三进三出的院落,看向天边的隐隐露出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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